农民收藏家的“红色之恋”

2011-11-11 08:22 来源:红色中国 我要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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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民,为了革命文物的收集,放弃了许多物质的享受,负债达8万多元,这位痴情于“红色之恋”的人,将一种时代弘扬的精神———
    6月24日清早,一辆汽车把信丰县安西镇崇墩村农民黄礼斌丢在了南昌徐坊车站,陪同他的,还有几个沉甸甸的大包。不知有多少次了,这个黑黑的、瘦瘦的赣南老表站在异乡的站台,晾晒着自己的梦。7月1日,这座城市将有一个名叫《农民黄礼斌收藏革命文物展》开展,但他不知道现代都市人对此会是怎样的一种态度。
    初夏的早晨,清风凉爽,吹拂得他也清清爽爽的。趁接自己的省博物馆同志还没到来的间隙,他可以好好地把纷繁的思绪梳理一下。
    “也许很多红军战士只是一些连大字都不识的普通人,但是那种群体人格所独有的力量深深地征服了我”
    黄礼斌和他的家族注定和红军有缘。他的曾祖父曾经是清朝末年的秀才,家庭富裕。可是,他的爷爷却冒着极大的风险,跑去给红军游击队当向导,还将自家的门板拆了当床,留红军在家住宿。正是因为在最困难的时候,他家向红军伸出了援助之手,解放后,他们全家的成分才破例没有被政府定为地主。
    很多年过去了,黄家和红军的这种缘分仍然没有结束,这次的主角是黄礼斌。赣南富有革命传统、黄礼斌从小就生活在传统教育的浓厚氛围中。《闪闪的红星》、《独立大队》、《梅岭星火》等电影故事震撼着他幼小的心灵。
    1988年,黄礼斌考入赣南师范学院,他能够听到更多有关红军的故事了。在寝室、在食堂、在教室,来自瑞金、兴国、宁都、于都、安远等县的同学,经常毫不吝啬地把他们那里红军的传奇故事讲给他听。为此,他还和信丰县油山镇的一位同学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每一个故事,都有不同的主人公、不同的故事情节,但是每一个故事里,均耸立着一位红军战士高大的背影。
    毕业后,黄礼斌开始走访老红军。他想亲眼看看故事里的英雄人物,当面向他们表达崇敬之情。他跋山涉水,走遍了赣南十八个市县,把自己所能找到的老红军几乎访了个遍。少了故事中的传奇色彩,现实生活中的红军战士却更加让黄礼斌感动。
    “也许很多红军战士只是一些连大字都不识的普通人,但是你可以感觉到他们身上的那种力量,那种群体人格所独有的力量深深地征服了我。”
    黄礼斌家里收藏的革命文物已逾两千件,但是他家的财产却一件件“流失”殆尽
    爱屋及乌。本来就喜欢收藏的黄礼斌,开始收藏红军留下来的革命文物。仔细算来,这个过程已经有十几年了,别人都说他是个“疯子”,但他没有后悔。
    他到山里去听红军故事,红军的后代对他说:“难得你这么感兴趣,我这里有一些‘红票子’(苏区纸币),送给你作个纪念吧。”他去拜访老红军,许多老红军把他们珍藏多年的革命文物慷慨地送给了他。附近的群众听说他喜欢收藏红军文物,主动地找到他,送来一把大刀、一面红旗、一枚手雷……
    “以前,我们这里的水田、地沟、山旮旯里,到处都可以发现红军遗留下来的东西。拆老房子可以发现红军的‘借谷证’,废旧报纸里夹着红军纸币,小孩玩的铜板,拿过来一看,说不定就是苏区的铜元。”黄礼斌兴奋地说。
    为了收集红军文物,黄礼斌走遍了全县的各个乡镇。看到文物渐渐流失,他心急如焚。为了尽可能抢救文物,他采用了任何一种可能的方式。于都县一位干部收藏了一枚地雷,黄礼斌用自己心爱的证章和他交换。有人带来红军用过的子弹袋,提出要多少钱,他二话不说就给。“在乡下,想保护好这些文物,似乎别无选择。”黄礼斌摇摇头说。
    时光飞逝,黄礼斌家里收藏的革命文物已逾两千件,但是他家的财产却一件件“流失”殆尽,彩电没了,沙发没了,慢慢地,他已是家徒四壁。再接着,全家不得不开始负债,而负债的数字又像雪球似的越滚越大。邻里起了白眼,亲戚朋友也一拨一拨涌来规劝,连一向温顺的妻子也有了抱怨。
    1998年,黄礼斌离开学校,“下海”开了家收藏店,妻子支持他。生意做得不好,妻子也能理解他对红军文物的痴迷,默默地去向亲戚朋友借钱贴补家用。可是,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了没完没了的举债,妻子选择了离家出走发泄自己的怨恨。可这并没有动摇黄礼斌的心。妻子心疼了,她重新回到了家,毕竟这里有她的女儿,家不能缺少她,就像黄礼斌不能没有革命文物一样。
    有人劝黄礼斌:你手头很多是值钱的文物,为什么不拿去卖?广东的一位老板找到黄礼斌,表示愿意以20万元的价格收购他的文物,黄礼斌拒绝了他。“每天看到文物,我心里就踏实。没有它们,我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
    辛苦总算有一个好的回报,今年5月,同意黄礼斌创办信丰老区红军文物博物馆的有关批文下来了
    一件偶然的事情,让黄礼斌想到举办文物展览。2001年初,一位在广东打工的小伙子被老板炒了鱿鱼,灰心丧气地回到家乡。一次,他到黄礼斌家玩,看到了他家里的红军文物,心灵受到极大震动。红军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仍然坚持战斗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鼓舞起了他生活的信心。这件事对黄礼斌触动很大。革命文物的价值所在,是因为它凝结了革命者的精神,收藏文物的目的,应该是让这种精神影响、教育下一代人。于是,他决定办展览,让更多人来了解红军光辉的岁月。
    2001年3月,黄礼斌的第一次革命文物展览在信丰中学举行,受到师生的一致欢迎,大家纷纷表示,展览是一堂生动的国防和爱国主义教育课。此后,黄礼斌请妹妹和妹夫帮忙搞解说,主动到各地联系义务展览。安远、龙南、宁都等县的宣传和文化部门非常重视他的革命文物展,给予大力支持和配合。短短一年间,黄礼斌的展览已举办了100余场,近20万人次观看了展览。
    信丰县陈毅希望小学的师生观看展览后,集体签名:要珍惜幸福生活,发奋学习,振兴中华。广东梅县叶剑英元帅的母校东山中学的校长握着黄礼斌的手,感谢他为学校送来了生动的爱国主义教材。赣县一位姓黄的老红军,流着泪观看了展览,他摸着一件件熟悉的文物,动情地说:“当年,我们用的就是它们啊……”
    办展览之余,黄礼斌也买些文物方面的报刊书籍读,提高自己的鉴赏水平。有一次,他在一本杂志上读到一篇题为《曾山和我的父亲》的文章,作者是孙家骅,文章后面注明“系省博物馆馆长”。黄礼斌心动了。此时他的义务展览正难以为继,店里生意清淡,债务有增无减,他连出去办展的路费都没有了。于是,他向这位素不相识的“孙馆长”写了一封信。可是落笔下来,满腔的委屈和辛酸竟然烟消云散,他写下的,不是一封求援信,却是一封有关革命文物保护问题的探讨信。
    今年4月,令黄礼斌高兴的是,“孙馆长”给他打来了电话。黄礼斌还记得他说的话:“一个农民办展览,确实很难,我理解你的苦衷。你的做法很对,福泽后人,功劳不小。但是办展览要有合法手续,要办正规的、档次高的展览。你可以试着先办一家博物馆。”
    “孙馆长”的话让黄礼斌精神为之振奋。他付出过、辛苦过,可是自己所做的,却一直被人看作不务正业。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自己思想的问题。当你把爱好当作事业来追求,你就理直气壮了。黄礼斌鼓起勇气,向县文化局递交了一份报告。随后要做的事很多,因为他要开全省私人办博物馆的先例。但是辛苦总算有一个好的回报,今年5月,赣州市文化局同意黄礼斌创办信丰老区红军文物博物馆的批文下达了。
    如今,黄礼斌到了南昌,他应该知道给予他极大帮助的“孙馆长”,其实早已不是馆长,而是省文物局的局长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回忆自己的追求历程……想多了,他就搬出一些文物,在灯下痴痴地看。
    黄礼斌现在没有稳定的收入,而且负债达8万多元。这些债务,大部分是收藏红军文物和办展览欠下的。
    黄礼斌觉得最对不起的人是妻子和女儿,作为丈夫和父亲,他对这个家没有尽到责任。他还对不起自己的好朋友周玉宝。同样是文物收藏迷,周玉宝为了黄礼斌办展览,竟卖掉自己的收藏品,一口气借给他3.5万多元,即使他知道这笔钱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收回。他对不起给自己帮忙的妹妹和妹夫,曾经答应给他们一天15元的报酬,他一分钱也没给。不是不想给,是给不出。
    物质的享受早已不敢奢望,只是精神上,黄礼斌还有些满足感。在来南昌时,他已身无分文。前来催还贷的县信用合作社的同志听说了,当即又给他发放了3000元的贷款。县委副书记李万茂听说他办博物馆经费拮据的消息,也给他许诺,今年9月国防教育月期间,可以安排黄礼斌的革命文物展览,从学生的影视经费中拨一点给他救急。社会上好心人的种种做法,让黄礼斌精神上受到很大鼓舞。
    “义务办展是我的目标,但是现在我已经无法办下去了,可能要考虑适当的收费。解决的方法,我想有以下几种,一是希望有企业家给我们赞助,我们通过展览的广告回报企业;二是到企业、部队、学校、机关送馆上门,送展上门,同时收取一定的费用;三是争取政府的财政补助。”
    也许黄礼斌从来就不是一位成功的商人。他知道自己的义务展览不是长久之计,他嘴里说着、内心也已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他却做不出来。一些单位给他打电话,请他来搞展览,他很快就高兴地答应了。结果是人家一个电话,他大包小包地过去,累得够呛不说,还搭上了许多钱。
    黄礼斌现在想的最多的是办好博物馆。他要到信丰建立一个固定的国防和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然后到全省、到全国去巡展,办一个移动的教育基地。在南昌的展览结束后,他想去南京军区联系,争取“八一”期间在南京军区将自己的收藏展示出来。有时间,他要到全国各地去收集红军的文物,眼光还是要放远一点,不能局限在一个县里。
    唯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回忆自己的追求历程。他才刚刚33岁,可是岁月却过早地在他的额上烙上印痕……想多了,他就搬出一些文物,在灯下痴痴地看,一股暖意就从心里弥漫至全身。
    看来这种痴迷的感觉要永远伴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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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天红 藏家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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