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旧家具的再生(下)(2)

2010-04-01 07:44 来源:中国红木艺术家具网 我要评论    

分享到:

    有一次唐先生在浙江上虞收到一批货,刚装上卡车,旁道上吆喝着杀出一拨人,手里举着磨得发亮的柴刀,要他们留下买路钱。这不是明摆着的九十年代《水浒传》吗?可山里人自有说法,因为前一阵有上海人在此收旧家具,骗了他们一次,如今见了上海人就不能放过。唐先生跟山里人进行了三个小时的法制教育,根本没用,只得塞了两千元。山里人也不白拿,往他们车上扔了几十张质量低劣毫无用处的石棉瓦,让他们哭笑不得。

    “这还算客气的,有时候听人讲某地有两把黄花梨的椅子,问要不要?要,就得上门看货。好,约了时间进山,一看,咦,不是那么回事。想抽身走人?没那么便宜,早有几个彪形大汉双手插胸站在门口。卖主说,我是因为你想要就从别人那里花五千元买来的,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不行,得赔我损失。这就是遇着讹人了,不给钱别想脱身。我们干这一行的人都遇到这种事,有一次我一个朋友到安徽收东西,摩托车刚在人家门口一靠,一眨眼工夫不见影了,那边的人也假装为你急,但你得意思意思。钱付了,一声口哨,车子又回来了。” 这种邪乎故事,唐先生肚里装了一箩筐。

    而另一方面,擦肩而过的美事又让采购员遗憾终生。十年前蔡先生在上海近郊的南翔镇看到四只红木五腿抛牙圆凳,尺寸大,雕工精,每条腿上都雕了蟠龙,又是瘿木面子,主人开价三千元,可他只带了两千六,主人牙口紧,低于这个数就是不卖,磨蹭了几个小时也不松口。“后来见到的圆凳都不能跟这个比,好东西有时跟漂亮的女人一样,打个照面,再也见不到了。”蔡先生深情地说。而有把藤面硬木转椅,他在萧山借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但主人无意出让祖传,他每次去那里就上门拜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四年后终如愿以偿。

    当然,拣漏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有一次唐先生在一个安徽某集镇菜市场上看到一个肉贩子在卖羊肉,刀下的案几不同凡响,就以五十元购得。这是一件四平头条案,榉木料,回上海修补一下,搁哪里都看着气派。最让他得意的是有一次在一农民家里歇脚,主人很客气,忙烧水沏茶,但升火后他闻到一股特殊的气味,走到灶头后一看,吓了一跳,那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正往灶膛里塞一根黄花梨椅腿。他马上抢下来,再从一堆乱柴中找齐那把椅子的料,硬是从火堆里抢救出一件宝贝。顺便提一下,如今一把黄花梨官帽椅在任何一家拍卖行里,起拍价至少在五六万。

    五、外来妹,“口吐莲花”当上了“翻译官”

    旧家具的修整是极其复杂的并需要艺术想象力的劳作,在主人领引下,我实地考察了全部程序。首先是清洗。旧家具进门,断胳臂缺腿,篷头垢面,得除去浮灰和积土,有时还有水泥浆沥青什么的。然后用水冲,用自制的刷子刷,积垢深厚的,可以加一点碱水。洗过的旧家具得阴干一周,不然遇水膨胀的木器榫头拆开后就难以复原。第二道工序是去漆。一般是用细砂纸轻轻地擦,如果遇到较硬的部位就得用刀刮。做这个活得胆大心细,稍不留神就会破坏精雕的部分,有时一条纤细的线脚被磨平了,再怎么修也不能回过气来。

    接下来修理,缺损的部分得找同样的材质补完整,断胳膊缺腿的还好补,最难的就是浮雕的部位,比如缺个仕女,缺只蝙蝠什么的,得以同样的风格修补好。而每个时期,每个地方的工匠手法又不尽相同,修理的工匠心里得有谱,不然的话,内行人一眼就看出破绽了。有些箱柜的铜活坏了,也得按原来的式样做一个,如吊牌、面叶、活页、套脚、包角、牛鼻环子等都是中国传统家具不可忽视的饰件。从制作工艺上分镂空、錾花、打毛、做旧等,连点点斑斑的绿锈也做得出,很有沧桑感。最后一关是精打磨,上蜡或上漆。旧家具修复,按收藏界的原则应该是尽可能地保留原来的模样,所以陈伟他们在接洽客人时也从艺术鉴赏和旧家具保护等方面说服客人最好在家具表面光打蜡,使木纹毕现无遗,这种朴素的美是最最耐看的。比如柏木和榉木,经打磨后,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包浆,光洁度不比硬木家具差。这几道工序一点不能马虎,所以顾客订了货,一个月后才能收到。

    这些工匠都是从安徽、浙江等地招来的农民,他们在农村会一点点手艺,但做的全是粗活,刚来时,一见活就到处找钉子。陈伟告诉他们:修复旧家具不能用一根钉子,只能用竹梢和少量胶水。也有人纯粹是一张白纸,就跟师傅后面转悠,两三年下来,也能学出个模样。有个从合肥来的姑娘小张,高中毕业后就到上海来捞世界,刚来时只是干点勤杂,有一次店里来了一拨老外,比划着手势要这要那,小张凭着学校里教的几句外语就壮胆上前应付了几句,正好被老板听见,好,就安排她做了店里唯一一个翻译,晚上让她读夜校。

    外来妹也珍惜这个机会,一头钻进书本里,每天还和老外练嘴皮子,两三年工夫,就应付自如了。

    “现在他们的收入比合资企业的职工还高。”陈老先生说。“想想我们这代人,当初学生时代吃萝卜干饭的情景,三个月的工资还不能买一件衣服,恍如隔世啊。得感谢党的政策,没有政策就没有我今天的发达,也没有他们了。”

    在陈老先生这家商店里一共有六十几名职工,吃喝拉撒全在店里,宿舍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四人一间,八人一间,下了班的业余生活也是很丰富的。一个油漆工告诉我,他准备在上海长期干下去,攒够了钱就回家娶老婆。然后还会回来,这里的工作比在老家走村串店做木匠好多了,生活有保障,手艺也学得快。这些憨厚朴实的农民尽管整天呆在工场里干活,但身居华洋杂处、每天都在演绎着一个个发财致富故事的虹桥地区,不能不为悬殊的贫富差异而产生种种美丽的遐想。“凭我的手艺,生活会一天天好起来的。”这些农民知足地回答。

    也许,这些农民刚来上海时还改不掉农村的生活习惯,在工场的厕所墙上可以看到一行墨迹淡化的大字:随便大小便,回家种田去。现在这个厕所打扫得比较干净,也没有激刺感官的异味。在他们的宿舍门口,晾晒在阳光下的衣服是鲜艳的,欣喜地追逐着城市的时尚.

公司标志
编辑:姚美珠
连天红 家具简史
我们同时还为您推荐: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