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家具的地域性特点强,导致它的分类只能按地区划分。就目前所知,南方有江浙一带以苏州为中心的苏做,宁波地区的甬做,温州地区的瓯做,福建地区的闽做,广东、广西地区的广做;北方则有山西地区的晋做,河北地区(包括京津)的冀做,山东地区的鲁做,陕西地区的陕做,还有内地四川的川做等等。这些都形成流派,它们在制作原则下发挥地域文化的特点,形成了可以剥离开的流派。 经济发展是家具发展的前提。哪个地区经济发达,家具制作业就随之发达,原因是国人喜好置房,置房后又喜好置家,家庭布置是靠家具烘托气氛的,家庭财富的体现除去房子就是家具,这就是中国古代家具为什么能够显示主人身份的缘由。 中国古代家具使用的良材大部分需要进口,广州口岸得天独厚,木材贸易的发达促使广州家具制造业也发达。广做家具的特点是用料壮硕,毫不吝惜材料,比如板芯,广做家具明显比苏做家具要厚,所以许多保留至今的广做家具面板少有开裂。家具用材上,广做家具讲究四面见锯,翻过身来,少有扒棱现象。“扒棱”是指用材在隐蔽处留有表皮层,在外露的地方显现芯料,从断面上看呈三角形。这是一种省料的办法。广做讲究整板多,拼板少;大料挖缺多,小料拼攒少,这些特点构成了广做家具施工手法,形成了豪华的风格,以表现豪华阔绰为内容,成为广做家具的精神核心。 苏做家具则与之相反,省料为施工原则,凡苏做家具一定精打细算,能省则省,绝不浪费,扒棱现象在苏做家具中,尤其一般家具中比比皆是。芯板一般较薄,所以苏做家具常常在拼接处用龙凤榫,甚至用胶布加固,防止开裂。施工手法上,打洼或起鼓等利用视差显得厚重的手法用得很多,比如常见的苏做写字台,腿框常用双打洼或一鼓一洼形式,料虽小却显大些。又比如苏做家具中常见腿部正面宽侧面窄,形成扁方材,与广做家具爱用方材不同,苏做这种施工手法,无疑也是为了省料,但又不愿显得穷气,使得正面看时仍显壮硕。 典型的苏做座面多为编藤软屉芯,而广做家具几乎未见编藤屉的。原因是苏州地区红木原料贵,人工便宜,藤条材料易得,所以苏做家具中能用软屉时都用软屉,棕藤编织,除去舒适,从美观角度也平添一份柔和,与坚硬冰冷的木材形成反差,起了很好的调节作用。苏做家具明显比广做家具多一分文人气,少一分财主气。 多年以来,国人一直认为中国古代硬木家具的主要产地为苏州、广州两地,尤其黄花梨家具好像除苏州外没有其他地区制作。苏广两做的确为硬木良材最大宗产地,而且声名远播。但其他富裕地区也不会坐等,商业的法则促使中国古代家具的制造业蓬勃发展。都有优秀的作品存世,证明了清代家具生产的普遍性。 北京为元明清三代都城,达官贵人、巨商富贾云集,硬木家具需求量极大,仅凭苏广地区供应尚无法满足各类人士需求,清朝宫廷内设置木器作坊,调苏广家具制作高手进京,进入大内献艺。当然宫廷家具以紫檀、黄花梨木为主,少有红木。但京城显贵们要附庸风雅,苏广两地的能工巧匠们不可能都进入大内,所以京做家具以融苏广两做特点著称,凡长处尽可能利用。如我收藏的一对红木攒拐子禅椅属少见品种,应为大户人家订制,尺寸较大,无管脚枨,靠背矮扶手短,式样奇特。这类禅椅原为参禅打坐之用,进深较一般椅子深,如不盘腿坐于椅上,腰则不能靠于椅背。冲出搭脑的靠背板正好顶住腰部,十分舒适。椅子牙板两侧和正面纹饰一样,起阳线拐子,背面则刻阴线拐子,制作手法略有差异,表明设计者的正反意识清晰。禅椅在古代家具中是极少品种,很可能置于大户人家佛堂中,参禅打坐,足见主人心诚。 京做红木家具,有部分仿宫廷紫檀做工的,这种追求一方面满足个人虚荣的心理,另一方面也显示了工匠高超的技巧。北京在皇宫的影响下,尤其王爷府内的家具,无不以追求宫廷风范为尚。我们把京做宫廷做工的家具,称为“贡做”,与一般京做还是存在差异。 闽做,来自福建。以前对这一地区的古家具没有研究,近年由于商人的深入,黄花梨、红木等明清家具时有发现,大条案、供桌等等。闽做硬木家具的特点是比例高,用料大,有不协调之感。原因可能是福建潮湿,家具高些防潮性能好;还有一个原因,福建沿海或山区民风古朴,督信佛教,家具用于供奉的多,因而高大。高大才能显得庄重,心灵就能得以安慰。这样的新课题是前人从未注意到的,没有任何研究记载,今天提出,也是说明中国古代家具文化深奥博大,可供研究的课题非常之多,每一代研究者都能找到新的研究对象。 |